长篇纪实:《索多玛的罪魁》第一章之3《碰撞》
从客厅来到书房,找到他邮寄给我的信件,浮想联翩地摆弄许久……
那时的信封很小,牛皮纸质,虽然尘封了27年,字迹也早已模糊,但似乎还能够感受到他的气息,这股气息将我带到27年前的那个旁晚——
在这座举目无亲的陌生城市里,孤独与忧愁,不断地轮番向我袭来,尤其是当医生下班后,这种感觉会加倍。
为了让自己有所缓解,我常常会在旁晚时分,离开那间充满压抑的病房,独自下楼去闲逛,那个镶着假山的金鱼池,是我每天傍晚喜欢逗留的地方,也是我每天傍晚必然逗留的地方——
“燕琼,给它们喂点食吧。”
“谁会在这地方叫我?谁会将戴口罩的我认出来?”
我一边自言自语,一边将低头看金鱼的目光转向发出声音的方向:
“啊……陈医生好……我自己都没有什么吃的,怎么可能给它们吃的。”
他微笑着:
“你看我——做医生都不戴口罩,你为什么天天戴口罩呢?是不是不愿让人看见你美丽的脸庞?”
这句话使我顿时满脸发热:
“那里啊……我怕冷……戴口罩可以保暖呀。”
他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:
“走——我带你到护城河那边逛一逛怎么样?”
我有一点犹豫,然而,形单影只而又百无聊赖的我实在希望与他多呆会儿,但嘴里却说:
“天已经黑了……”
他看了看天空说:
“没事,就在马路对面,一分多钟就能走到。”
我注目他几秒后,看不出他有丝毫恶意:
“好吧。”
果然一分多钟就走到——
这是一条静静的护城河,就在医院的马路对面,比路面低矮十几个台阶。
我们就沿着台阶下面的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,边走边聊,从我的疾病聊到各自的身世……
自始至终他都能够保持着应有的风度,这使我非常欣赏!
那段日子,我们常常会在金鱼池旁不约而见,在那条静静的护城河畔,讲述着彼此生命里的故事……
由此,我大致了解到他的人生脉络:很早就没了父亲,在农村生活过好长一段时间,但他们家不是上山下乡,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插队落户,后来他上了大学,再后来结婚多年,尚未生子…… 这其中,让我最感兴趣的是他讲述的许多农村见闻,因为,这是我从未涉及到的生活领域。
坦白的说,在那段心灵交融的日子,我至今都想不起来——究竟是彼此刻意安排,还是机缘巧合。 现如今,每每想起这段经历,我都心怀感恩——感恩他的君子风度,感恩他在我人生中最孤单最沮丧时的陪伴与安慰。
有一天,他竟然邀请我去他家逛逛,我也欣然接受——
这是一栋古老而显得有些破旧的木板房,宽敞但却并不明亮,距离医院不到一站地的路程。 那天,他的母亲正在给一个看上去大约五六岁的男孩做针灸,这个孩子又哭又闹,这使得他的妈妈不得不中途停下来做安抚工作。
见此情形,他告诉我,这孩子是个聋哑人,现在似乎恢复了部分听力,刚来的时候几乎没有哭声。
这天我才知道,原来他的妈妈也是一名医生。原来针灸可以医治先天性聋哑疾病。
(待续)